存在先於本質

我很喜歡「存在先於本質」這個命題。

它出自法國哲學家沙特的一篇短文〈存在主義即人文主義〉, 這篇文章目的在為當時存在主義所受到的各種責難辯護, 沙特列舉了許多觀點不同的存在主義者, 但他們共通點就是一致認為: 存在先於本質。

沙特指出, 我們身邊的各種器物, 都是先有概念才被製造出來的。以拆信刀為例, 工匠在製作拆信刀之前, 心裡已經想到了它的用途和製作方法, 我們無法想像一個工匠無緣無故做出一把拆信刀, 卻不知道要拿來做什麼。因此, 我們可以說拆信刀的本質先於存在。

但人卻不一樣, 人先存在, 逢遇自己, 競逐於世, 然後才為自己下定義。用現代的話說, 就是人一出生下來,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人, 在人世間遇到了各式各樣的際遇, 才開始了解自己, 最後決定要作怎樣的自己。

對存在主義者來說, 沒有什麼普遍的人性, 也沒有什麼天命, 「我」一開始什麼都不是，「我」就是我自己創造出來的。因此, 人是自由的。沒有人天性懦弱, 英雄是因為做出英雄的行為。你是你自己創造出來的, 是你讓自己成為英雄, 也是你讓自己成為懦夫, 沒有任何藉口。

因此人也是絕望、被遺棄、痛苦的, 因為沒有任何藉口, 也就沒有任何可依靠的指引。存在主義者齊克果以亞伯拉罕的痛苦為例, 如果你是亞伯拉罕, 被上帝要求獻出獨子, 沒有任何人可以幫你決定該怎麼作, 該相信誰。終究是要由你來決定, 是否相信那就是上帝。這就是存在主義所描述的絕望和被遺棄。

「存在先於本質」, 這不是理論, 而是事實。從這事實出發, 我經常提醒自己, 人是被遺棄而絕望的, 但在痛苦的同時, 也是自由的, 是可以創造自己的。